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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中心】【羡澄】阴阳之间(1)

·一发大概三千
·双杰首秀【闭嘴】

        “这人怎么倒在这儿了……这地方也有受伤的?真是稀奇了……这好像是、是阿澄?!厌离,你快过来!阿澄怎么会到这儿来!”金子轩拨开那人散乱的头发以后,惊愕地发现这是江澄。
        可这绝不应该是江澄应该出现的地方——此地乃阴阳之间的交汇之处。就算是江澄在阳间发生了什么意外英年早逝,也断然不会如此刻一般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地趴在这儿。死人的灵魂一般皆是衣衫整洁的,民间话本里的所谓拔舌鬼、断头鬼,不过也是凡人对于阴间地狱的臆想。
        江厌离一听那名字便觉浑身都僵了,血液也凝滞住了。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抚摸上地上那人的脸颊,擦净了他脸上的些许血污以后,江厌离瞪大了眼睛,眼泪也随着十几年的思念一同坠下:“……真的是阿澄。”
        金子轩见江厌离落泪的模样不由得心疼。他这小舅子虽然从前没少给他使绊子,但始终是他小舅子。金子轩咬牙道:“厌离,我们俩一起合力,你把阿澄放到我背上来,我们把他带回家。”
        待金子轩把江澄背上以后,他惊觉这人比他预料的要轻多了,根本不是身量这般高的男子应有的体重,衣衫下的身体,怕也是瘦骨嶙峋。江家覆灭,独独留下了一个江澄,而他和厌离的孩子也留在了上面……思及这些过去的事,金子轩也是对上面的情况有了些计较。
        夫妻两人带着个江澄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此处虽说是阴阳交汇之处,却是看不出半点阴冷幽深的模样,反而是阳光明媚生机勃勃的一片好景致。
        阴曹地府的鬼魂数不胜数,而编制的地府官员却是人手紧俏,黄泉路排了老长一截。更何况并不是所有鬼都愿意投胎的,总有鬼魂留恋前生,滞留于阴阳之间。不过这些鬼在这也不敢滞留过久,时间过长以后,是会被这儿同化,不能再离开的。阴阳交汇之间白天看起来好似世外桃源,但夜晚,却是极为凶险。
        ——然而江家人在这滞留了十几年。
       哪怕再也无法获得为人的资格,哪怕总有一天会被这里晚上出没的怪物消灭……能够做这一场仿佛从来都是喜乐安康的梦,便也是心甘情愿的。
        三人很快到达了所谓的“家”。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的样子,远比不上从前的莲花坞,却成为了他们这十几年来的安身之所。
       院子里有颗老树,树底下的棋盘桌上,魏婴和江枫眠正在对弈。
        他们见夫妻二人出去带了个人回来,颇为诧异,连忙迎了上去。
       “厌离,这人是……”
       “爹爹,这是阿澄!”
       江枫眠一听,不免骇然,连忙帮着两人把江澄扶进屋内。
       魏婴见他们面带失措,动作却是严谨,生怕再伤着江澄,便又站在了老树底下,观望着他们,不再上前添乱。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人愤怒到甚至显得有些扭曲的脸,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胸前:“江澄……”
       他们之间横跨过了太多的时光。
       江澄身上的伤颇为凶险,三日之后方才悠悠转醒。
他身上无一处不疼,但房内若有若无的茶香、柔软舒适的被褥和偶尔轻柔地在脸上擦拭的湿巾却让他感觉从所未有的放松……以至于他睁眼以后看见了江厌离温柔的笑脸时,都不感到诧异了——这一定是梦吧。
        如果不是梦,早已死去多年的阿姐又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他又何以会有如此放松的时刻?
        可江澄还是在看见江厌离的那一刻,红了眼眶。
        ——既然是梦,那么软弱一些,也……无所谓吧。
       “阿澄……之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可是阴阳两界的交汇之处啊。”
       江澄听见江厌离的话,身子僵了僵,眼泪也止住了——现在的情况好像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貌似不是梦这么简单。
       江厌离把他扶了起来,江澄这才注意到房里还有其他人。
        虞紫鸢、江枫眠、金子轩……甚至还有魏婴。
不是披着莫玄羽的皮囊的那个魏婴,而是曾经和他一起长大的、他所熟悉的魏婴。
        现下的情况太过混乱了,江澄一瞬间又疑心这是个梦。他的太阳穴仿佛被人恶意地拿着个凿子一下一下地凿,让人痛不欲生。江澄紧缩着眉头,努力回忆自己昏迷过去之前的情景:“……夜猎。我夜猎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怪物。”
        说完这话,江澄像是再也不堪负荷一般,又昏了过去。
       众人走了出去,打算让江澄好好地休息。那日他们帮他清理身上的伤,刚开始还存着几分惊异,后面便再没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伤得太重了。不但是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便是连五脏六腑都受了损害。
        江澄安然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即便神情安详的时刻,眉头也有着深深的痕迹。那是常年累月眉头紧缩的人才会有的痕迹。他已经完全地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甚至于眼角出现了细纹、乌发间隐藏着银丝……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宣告: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
        久远到江澄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成长到有担当的壮年,甚至那重担将他压得隐隐显现出了老态。
       “我觉得江澄可能是遇到和我一样的情况了。”魏婴皱着眉。他这几日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只有这一种情况能解释江澄眼下的状况。
        “你是说……灵魂出窍?”
        人皆有三魂七窍,这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魂魄。魏婴当年险些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所幸当时别人都以为他确实不复存在了,才给了他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可是经过那样惨烈的战斗以后,魂魄却是难以避免地受损了——滞留在这阴阳之间。
        刚开始虞紫鸢对他是极为不待见的,毕竟真要追究到底,魏婴是招致来这些祸患的罪魁祸首,就连往日视他为己出的江枫眠心里也难以释怀。江厌离倒是如往常一般待他温柔,只是总有些时候她看着魏婴便想起阿澄、想起她的孩子,而后默默拭去清泪。
        可时间是冲淡一切情绪的最好利器——往日的那些爱恨情仇,在岁月的流逝间渐渐被冲淡。
        那日是黄昏,眼看着便要天黑了。他平日里白天总要赖在江家,就是人家不待见他,他也死皮赖脸地贴上去,黄昏时再默默离开,寻找夜晚的庇护之所,躲避这方凶险的怪物——魂魄受损,又没有鬼道防身,一旦受伤了,便怕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了。
        “还不滚进来!大晚上在外面晃悠想死吗?!”虞紫鸢却凶神恶煞地叫住了他。
        ……于是最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一切都被粉饰太平。他们主动放弃为人的资格,甘愿在这做个孤魂野鬼,便是谁,也再没有那个气力去恨了。
        等到江澄再次苏醒,他们发现,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不太对劲了。
        “阿姐,这里是哪?我的妃妃呢?”江澄似母,秀眉杏目,这会儿睁大了瞧人的模样甚是无辜,虽配着他英挺的脸庞颇有些不搭调,但却让人忍不住心尖一颤。
        “江澄!看我,你现在多大?”魏婴见了江澄这许久未见的模样便止不住地想逗。
       “七、七岁呀。”江澄怯怯地回答。他看见这人的脸觉得有点眼熟,却又说不出在哪见过他。不过他这招猫逗狗的神态真是极惹人嫌的,就像是——魏婴一般。
        可是魏婴明明就和他年纪差不多大,昨天还被妃妃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江澄陷入了迷茫之中。
       显然以他目前的心智,并不能够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一屋子的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妃妃呢?”江澄理解不了,干脆放弃理解,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
       魏婴咽了口口水,使出浑身解数开始糊弄江澄:“妃妃被带去你外婆家玩了。”
       “可是它昨天还在……”江澄一听,眼眶都有点发红了。他知道!昨天阿爹背着他和阿娘商量着把妃妃送走!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了,就因为魏婴怕狗……
       魏婴一看这模样比自己还成熟的江澄像是要哭了,连忙道:“就几天!!妃妃很快就回来!”
        “真的?”江澄一听,情绪是及时收住了,可明显还是不相信的,狐疑地看着魏婴。
        “真的真的,骗你我是狗。”魏婴连忙顺杆子往下爬。
        江澄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哼,就你也配当狗。”
        魏婴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在七岁的江澄心里,狗最重要,好像没什么毛病。
        “……噗。”江厌离听见两人这久违的互怼,一瞬间感觉回到了从前,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澄把注意力从魏婴身上转开以后观察了一下他周围的人,越看表情越是惊奇,全然是一副心智没有成熟的孩子模样。
        “爷爷……?”江澄把视线转到江枫眠的身上时是真的愣住了,愈发迷茫。江枫眠的长相肖似其父,被现在的江澄认作爷爷也情有可原。
        这下连虞紫鸢都没忍住,露出了笑意。她开口,语气是从所未有的温和:“是爹爹。”
       “那你是阿娘?”
       “是。”
       “……可是阿娘很、很……”
       “你想说很凶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婴在一旁逗他,同时对江澄这话深以为然。
       虞紫鸢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就你多话!”她用余光瞥见江澄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好像看见了她凶狠的表情,才确定她的确是他娘亲一般。好吧,被魏婴这臭小子说对了。
       要是这是在从前,她会责骂江澄一顿,江澄低头,默不作声地接受,然后躲起来偷偷哭成个花脸猫。
       可现在不同了。江澄初来之时的状况已然明确地告诉他,他在上面过得并不好。无论如何,她不希望江澄再受委屈。她一生性格刚烈脾气暴躁,却在江澄流连于阴阳之间这段时间竭力控制,努力地柔情似水。
        直到她去世,江澄都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温柔。现在的温柔为时已晚,却也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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